(第四章)
我再次见到念念,是在台球房。是有个弹簧老板带我去的,他说有个助教长的很漂亮,很有气质。
她站在最里面那张台子旁,穿着白衬衫和黑裙子,头发扎成马尾。正弯腰教一个客人打球,侧脸在灯光下显得特别年轻,也特别单薄。
我没过去,就在门口站着看。她教得很认真,手势标准,讲解耐心。弹簧老板借口不会打台球,手不老实地往她腰上搭。她轻轻让开,脸上还保持着笑。
那笑容我看得心疼。太懂事了,懂事得不像她这个年纪。
出来时,我掏出手机,想给石杰打个电话,告诉他我看见念念了。号码拨到一半,又删了。告诉他有什么用?他能做什么?他现在自身难保。
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,石杰刚结婚那会儿。他请我们喝酒,喝高了,搂着老婆说:“我这辈子就两个目标,一是让我老婆过上好日子,二是让我女儿无忧无虑。”
现在呢?老婆走了,女儿在台球房打工。
斩杀线就在那儿,清清楚楚。经济一下行,风雨一来,多少男人站在这条线上。跨过去了,你还是个人;跨不过去,你就什么都不是。家没了,孩子也跟着受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