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第二章)
石杰开门时,还是穿的那么精致。屋里空荡荡的,就一张床,一个桌子,剩下的就是他要卖的那些家电。
“这电视是结婚时买的,”他拍拍那台82寸的液晶,“当时花了八千多。”
我看了看,牌子不错,但型号老了。
“冰箱呢?”
“前年买的,她嫌原来的太小。”他打开冰箱门,里面空着,灯亮着,冷气扑出来。
三样东西,我估了个价:“最多三千。”
“行。”他点头,点得太快,像怕我反悔。
我想给他微信转账,他非要现金,幸好我带着。
“念念还在读书么?”我问。
他靠在光秃秃的墙上,摸出烟,没点:“毕业了,在幼儿园当老师。”
“好事。”
“嗯。”他低头摆弄打火机,“上周我去看她,她请我吃了顿饭。玉米楼的法国餐厅,说我以前生意好的时候,都不舍得去吃。”
他没说下去,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。当幼儿园老师,一个月三四千,在宁波这地方,刚够活。
“她妈呢?”
“找了个相亲的,听说是个电力系统的五十多岁外线工,也和你一样姓黄。”石杰终于把烟点着了,“挺好的,稳定。”
这话说得平淡,但我听得出里面的滋味。当年他老婆嫁给他时,也是看中他能赚钱。现在他垮了,人家找下家,天经地义。
社会就是这么现实。男人的价值就是银行卡上的数字,数字没了,价值就没了。
“老黄,”他突然说,“你还记得张学友那首歌吗?《她来听我的演唱会》,里面那句歌词”他吸了口烟:“‘有谁在乎她’,我现在总算懂了。”
我不懂歌,但懂他意思。念念现在一个人在城市里漂,妈妈要开始新生活,爸爸欠一屁股债。谁在乎她过得好不好?谁在乎她晚上回出租屋时怕不怕?谁在乎她一个月三四千块钱怎么活?